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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四章:从此人间清暮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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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场天地异象不过持续了三日,三日之後红云消散,天气转晴,不多时便下气了雾气蒙蒙的雨,将还未修缮完毕的城墙打得一片湿润。

而不知是天意还是有人有意为之,人族与妖族的边界处,缓缓裂开了一道巨大峡谷。

这峡谷起初不大,但是每日都在变宽,海水灌进去,便渐渐成了一条极深的深渊。

半个月後,人族与妖族进行了一场举世瞩目的会面。人族的代表是轩辕夕儿,妖族的是楚将明。

在轩辕帘死後,人族便由那位突然出现的皇姐接管了,虽未登基,却成了默认的新女帝。

那一场会谈持续了七日,在敲定了诸多事宜之後,人妖两族宣布永久和平,直到那条裂缝扩张得足够大,两族族人隔海再不相见为止。

事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已经升起,那是真龙之息与人间剑气凝成的迷障。

这是天下道法最後的昙花一现,如今屏障不破,将来便更不可能破,两族的命运在当下分开,在河道的分叉口,蜿蜒去往不同的地方,这是万年恩怨永远的诀别。

而拥有人妖两族血脉的轩辕安月被奉为新的女帝,事实上,所有人都知道她代表的,不过是她身後父母的想法,如今裴剑仙剑告天下从此归隐,邵神韵同样封山不出,在那境界的断层之下,化境巅峰便是两族的王座了。

最後一场雪後,隆冬渐渐过去,春天便来了。

承君城一座深宅大院中,林玄言从少女的臂弯之间起身,擡头望了眼窗外,天尚蒙蒙亮。

季婵溪睁开雾色迷蒙的眼睛,轻声问:「怎麽了?」

「没事。」林玄言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。

季婵溪蹙了蹙眉头,不满地翻了个身。

林玄言掀开被子,少女犹自赤裸着姣好的雪白娇躯,林玄言狠狠拍了拍她腴润浑圆的翘臀,未等她清醒发怒,他便率先跳下床,小跑着逃了出去,算是报了昨晚被她按在身下欺负的仇了。

季婵溪捂着屁股跪坐在床上,柳眉微竖,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恼意。

院子里,陆嘉静早早便起了。

初春清凉,她拢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坐在竹椅上,她气质清贵,一人静坐之时便有拒人千里的典雅贵气。此刻她微笑着看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林玄言,方才啪啪两记脆响她是听到的。

「静儿,早呀。」林玄言打了个招呼後搬了个椅子在她身边坐下。

陆嘉静嘴角微微扬起,道:「昨晚被欺负这麽惨,今天不想办法教训一下她?」

林玄言同样笑了起来:「静儿还好意思说我?昨晚你不也被她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插得水儿直流,最後还说着什麽姐姐饶命,静儿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,啧啧……」

陆嘉静倒也没有生气,只是道:「我被这样欺负你也不帮帮我,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喜欢你。」

林玄言道:「下次我一定站在静儿这一边。」

陆嘉静冷笑道:「上次也说是下次。」

林玄言凑过去想抱抱她,却被陆嘉静按住胸口,一掌推开。

「听说你给语涵写了幅字?」陆嘉静忽然问。

林玄言点点头:「白衣雪夜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」

陆嘉静默读了两遍,问:「人间无数里包括我吗?」

林玄言诚恳道:「静儿在我心中是『列作人间第一香』」

陆嘉静点点头,这才稍稍满意。

林玄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黄历,翻了两页之後撕下一页,递给了陆嘉静。

陆嘉静接过来看了一眼,事实上她第一眼便看到上面宜婚嫁的字样,却假装没看到,问道:「你要我看什麽?」

林玄言说:「以前我们约好过,要在太平宫举行一场婚宴。」

陆嘉静俏脸微红,低下头,将那张日历不停折着,直到折不动了,才甩给了林玄言,轻轻说了声好。

季婵溪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,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棉布外衫,外衫堪堪盖住雪白挺翘的臀儿,笔挺纤长的大腿裸露着。

「陆姐姐要结婚了?」季婵溪半梦半醒问:「嫁给谁呀?」

林玄言知道她是在装傻,一脸鄙夷地看着她:「当然是嫁给你夫君啊。」

季婵溪哦了一声,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道:「夫君要纳妾了呀?」

陆嘉静板着脸看着她,刚想训斥两句,季婵溪却直接跑到了陆嘉静的面前,扑到了她的怀里,陆嘉静身下的竹椅晃得咯吱咯吱地响着。

季婵溪双手覆在陆嘉静饱满的酥胸上,一边揉弄一边侧过脸对林玄言道:「那日那个白衣服的神仙姐姐也很漂亮啊,夫君要不一并收了?」

她说的自然是裴语涵,陆嘉静也望了过去,道:「你打算什麽时候去见语涵?」

林玄言叹了口气,道:「这些天语涵心情很乱,让她先静静吧。」

季婵溪道:「下次你去寒宫,记得把白衣姐姐带回来,不然我休了你。」

林玄言气笑道:「欠打了?」

季婵溪揽着陆嘉静的纤腰,道:「陆姐姐保护我。」

陆嘉静冷哼一声,却直接将怀中少女翻了个身,按在自己的膝盖上,啪啪打了起来。

「昨晚这般欺负我,今日就改口喊姐姐了?你真当我这麽好糊弄?」陆嘉静狠狠地打了几巴掌,只觉得少女娇臀翘软,弹性惊人,很是解气。

季婵溪很识时务,没挨几巴掌就哀哀地求饶起来,陆嘉静却没有之前那般心软了,狠狠打了数百巴掌,打得少女娇臀火红,雪白的腿心之间水丝莹莹才将她放了下来。

「陆姐姐不喜欢我了。」季婵溪一脸委屈道。

陆嘉静看着她可怜的样子,也觉得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些,便说下午带她去吃好吃的弥补一下。

林玄言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香艳画面,心里痒痒的,便又与她们嬉闹了一早上。

……

这日午後,浮屿上剑气如雪,横横竖竖地交织如网,清脆如玻璃破碎的声响里,浮屿间的云海消散,一道剑气在反复碰撞结界之後径直破入,如流星砸地般落到浮屿之上。

烟尘翻腾。

遮蔽视线的烟尘渐散後,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浮现出来。

林玄言与陆嘉静牵着手走过漫天浮尘,径直前往太平宫的方向。

浮屿数百修士围在他们的方圆之外,如临大敌。

林玄言与陆嘉静对於他们视若无物,只管径直向前,那修士组成的人流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分开一线。

无人敢出手。

偌大的圣女宫空空荡荡,苏铃殊整理好了手上的卷宗典籍之後走到窗边远眺,那道忽如其来的剑气她很早便有感应,但见到了那对道侣之後,她便不再担心什麽。

数日之前,她与夏浅斟最後的微弱联系被彻底切断,那时她便有了猜想,如今林玄言与陆嘉静联袂登临浮屿,她心中的猜想再次得到了证实。

想着许多事情,她推开了圣女宫的宫门,迎面走了上去。

北域之後,时隔了许多年,他们终於再次相逢。

林玄言看着迎面走来的紫发少女,神色微异,如今他境界今非昔比,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真正的身份。

「原来是你呀。」林玄言怅然道:「苏姑娘,好久不见。」

「林公子,陆姐姐,你们好。」苏铃殊温和地笑了笑,双手叠放身前,欠身行礼。

陆嘉静微笑道:「我早该想到的,原来你就是她呀,怎麽?今日拦在前面就想像当年一样抢人?」

苏铃殊微笑摇头:「我如今是圣女宫的新任宫主,为了浮屿安危,哪怕境界偏低,也要冒死看着两位才行啊。」

陆嘉静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紫发,笑道:「那小宫主就随着我们吧。」

林玄言嗯了一声,八年前北域同行的种种浮上心头,仿佛昨日。

「果然我们做什麽苏姑娘都喜欢看着。」林玄言道。

苏铃殊想起了当年偷窥他们欢爱之事,脸颊微红,岔开话题道:「你们今日斩开浮屿大阵,如此大的声势为了什麽?」

林玄言道:「去太平宫。」

苏铃殊道:「承平首座失踪了许多年,太平宫常年空虚着,若是你们要去,我带路便是。」

陆嘉静对於太平宫的位置自然刻骨铭心,但她仍然微笑道:「那麻烦苏姑娘了。」

太平宫建於湖上,三面环山一面环水,瓦甍翠色如湖水凝玉,斗拱宏大,屋脊如翼,在峭壁悬崖之间显得庄重安稳。

陆嘉静足尖点过水面,淌起一道道细长涟漪。

水面下的窈窕仙容惊鸿照影。

林玄言一身斜襟的雪白衣裳,身影几个变幻便来到了宫门前,手掌按在门上,轻轻一推,沈重的声响里,灰尘落下,满目的粼粼银光落在目间。

苏铃殊站在他们身後,轻声询问:「太平宫中许多陈设皆是陈年旧物,记载着浮屿历史,两位下手可否轻一些……」

陆嘉静打断道:「无妨,苏姑娘跟进来就是了。」

宫门推开,光照了进去,屋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,水池泛着细细波纹,许多长明的红色花灯漂浮在水面上,花灯之间隐隐有人影舞跃的姿影。

而太平宫的穹顶上方是巨大的七色琉璃浮雕,浮雕的背面燃着各色的灯,映得浮雕上的仙人光彩奕奕,衬得那些妖魔鬼怪更加黑暗阴鹜。

巨型圆形水池的周围搁着八面书架,木制的书架之间悬挂着许多幅画。

林玄言远远地望着那些画,若有所思。

陆嘉静注意到了他的眼神,冷笑道:「想看过去看就是了。」

林玄言略一沈吟,足尖点过水面,真的前往那些画卷之前。

陆嘉静黛眉轻蹙,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,跟着他点水而去。

那些画卷皆是春宫美人图。

画卷皆是丹青彩墨,画师技艺妙到毫巅,如直接取景入画,活色生香。

有女子伏塌屈腿翘臀,被绑着双手双脚承受鞭笞的图,腰臀玉腿之间尽是细细鞭痕。

有女子青裙半褪,一对丰傲玉乳夹着乳夹,双手缚吊着,两腿被迫分开,後庭之间插着粗长的假阳具。

有女子被揪着头发,脖颈被迫扬起,檀口张着,粗大的阳具插入其间,几乎全根没入。

有女子一身青裙,趴在男人的大腿上,下裙褪到了腿弯处,翘臀被打得通红,女子闭眼,樱唇半张,混杂着痛苦与清媚之色。

林玄言从一头认认真真地看到了另一头,如欣赏传世名画般。

陆嘉静在一旁一直冷冰冰地看着他的侧脸。

苏铃殊跟在他们身後看了两幅,只觉得那画中青裙女子眼熟至极,再定睛一看,她小嘴便张开了,短暂的惊讶之後,她连忙用手掩住小嘴,低下了头,没有继续看後面的画。

「好看吗?」陆嘉静终於忍不住出声问道。

林玄言道:「好看。」

陆嘉静道:「好看就好,稍後我拿去一并烧了。」

林玄言笑着点点头:「烧了也好,以後挂点新的,改日我们找个宫廷画师,给我们画几幅好不好呀?」

陆嘉静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,伸手要去撕扯下墙上的画卷。

她的手触及到一副画轴,画上女子赤裸着翘着臀,双腿一字分开,腿心处汁液淋漓。

她的指间颤抖了两下,却缩了回来,道:「算了,留着吧,这些画我也挺喜欢的。」

说这话时,她一直盯着林玄言的眼睛看,林玄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,故作悠然道:「只是可惜了,画终究是画,比不得真人韵味。」

说着,他扯下了陆嘉静眼前那副画,直接扔到了水中。

陆嘉静讥讽道:「这些画,你觉得好看,我也觉得喜欢,你如此作践它们做什麽?」

林玄言满脸歉意道:「不小心失手掉水里了。」

陆嘉静哦了一声,道:「那稍後可别手滑毁画了。」

林玄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,心如古井地看着那些画,一边看一边啧啧点评起来。

陆嘉静不甘示弱,微笑着诉说着画中女子当时的心情,是痛苦还是舒服,还是两者皆有。

最终却是林玄言先招架不住,微恼道:「静儿,你真是越来越不守妇道了!」

陆嘉静笑意玩味道:「心里不舒服了?」

林玄言抓着她的手腕,凑了过去,威胁道:「你信不信我在此时此地把这些画再重复一遍?」

陆嘉静笑意更盛,直接张开手臂,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:「你试试?」

林玄言瞥了一眼假装什麽都听到的苏铃殊,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,道:「算了,回去再收拾你。」

陆嘉静道:「有人看着就不好意思了?又不是第一次了,当年在北域时候,哪次没有苏姑娘在边上看着?」

林玄言道:「你真想让我将你就地正法了?」

陆嘉静道:「当年啊,可是有人在这里,将我就地正法了许多次呢,你看这幅画,虽然画中女子表情很不情愿,其实很舒服的……」

林玄言抿紧了嘴,最後肩膀一松,妥协道:「别说了,静儿我认输可以吗?」

陆嘉静嘴上挂着微笑,看着那些画的目光却渐渐如雾,凄惶怅然,她荡了荡青色的衣袖,笑了笑:「认输就好,那这些画怎麽办?烧了还是留几幅收藏一下?」

林玄言回身问道:「苏姑娘,烧这些画不算破坏你们浮屿历史吧?」

苏铃殊平静道:「两位请自便。」

实际上林玄言不过是礼貌性问一下,他手指对着空气轻轻一擦,一道剑火便燃了起来。

陆嘉静却按住了他的手,道:「全烧了不就代表我们还放不下这些过去吗?」

林玄言笑了笑,手指抚过女子深青色的发丝,道:「这些怎麽放下呢?」

陆嘉静同样自嘲笑着。

苏铃殊看着这对悲喜不定、莫名其妙的男女,忽然有些羡慕。

在长久的沈默之後,林玄言像是想通了什麽心结,手指间再次燃起剑火。

大殿之中,水光摇红。

数十幅画卷同时亮起了火光,那是冰冷耀目的剑火。

而那些画卷却没有被火焰舔舐殆尽。

那些火焰如工匠精雕细琢般烧着,没有触及到画上女子一片裙角,只将男人的身影烧去了。

林玄言笑道:「就这样吧,其他的都过去了,就留下静儿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模样吧。」

陆嘉静看着那些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的画卷,眉头蹙起,显然不算满意,她问道:「那这些画怎麽办?要是留这里,我的春宫画像以後就任人欣赏了?」

林玄言道:「当然要带走。」

陆嘉静道:「要是带回去被婵溪发现了,她还不笑话死我?」

林玄言问:「那夫人想怎麽样?」

陆嘉静认真道:「收起来埋起来吧。」

林玄言问:「要是被人找到了怎麽办?」

陆嘉静道:「那也是我们死後千万年後的事情了……俱往矣。」

林玄言想象着那个被雨打风吹去後的岁月,神思茫然。

修道之人求的是与天齐寿的长生,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,只要生於天地间,就一定会老去,死去。只是修道之人将这个过程变得无比漫长罢了。

这些画或许会永远长眠地底,迈过比他们更久远的岁月,去看一个更遥远的未来。

「也好。」林玄言应了一声,手指抚过一副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绝世容颜,微笑道:「静儿永远这样美。」

随着林玄言的抚摸,所有画轴同时卷起,收拢成卷。

画卷收拢,陆嘉静转过身去,道:「我再带你看个东西。」

「什麽?」林玄言问。

陆嘉静走到一处墙壁,手掌触摸试探,某处暗格被推动了,她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,直接抛给了林玄言,道:「这个有没有兴趣收下?」

林玄言伸手抓过褐色木盒,迟疑着推开木盒的盖子。

「这是……」

盒子中放着一些零碎的,微微卷曲的细小毛发,林玄言看着这些,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,当年在时光长河中看到的场景霍然浮现,他牙齿紧咬,胸膛起伏,却仍是故作镇定道:「这东西留着作甚?以後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,要不把静儿刮成大白虎?」

闻言,陆嘉静冷笑一声:「小白虎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大的?」

苏铃殊在一旁假装什麽也听不懂。

林玄言对於她的玩笑一笑置之,他环视宫殿,道:「我曾经答应过你,要在太平宫给你举报一场婚礼,但今天有些冷清啊。」

陆嘉静道:「外面可是聚着很多人呢,要不要把他们一并喊进啦赏画?」

林玄言面无表情,在心里默默想着要秋後算账。

陆嘉静似乎心情很好,她靠着墙壁,褪下了青色的绣鞋,随意扔到了一边,露出了白润柔嫩的玉足,脚踝处青筋如白雪下暗埋的溪水,若隐若现,更衬得一双玉足纤巧柔美。

陆嘉静撩起了一些青裙,走到巨大的水池边,足尖涤荡水面,溅起丝丝的波纹。

林玄言忽然想起八年前试道大会上,她便是这样赤着双足从接天楼下走下来,细嫩的肌理宛若玉兰。

一晃多少年,有情人终成眷属,多好。

水面上的花灯随着她涤水的动作逐流着,火红的光在水下摇晃着,水面上清晰美丽的花灯和水下水墨般的倒影辉映着,陆嘉静曼妙出挑的身躯便在这些光与影之间明灭着。

太平宫一片空寂太平。

林玄言看着青裙涤水的柔美背影,听着耳畔哗哗的水声,所有的情绪便这样沈淀了下去。

微漾波纹的水面上,许许多多的花灯载沈载浮着。

「静儿。」

「嗯?」

「送你一场烟花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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